昨天幾個人聊天,一學者說曾參加一個活動,討論債轉股,其他人都以“債轉股有利經濟發展”為前提,討論怎么操作,只有這個學者說,債轉股不就是讓百姓為企業埋單嗎?大家爭論起來。最后大家心里互道“傻X”而別。
像這種場面,在經濟學界內部很常見。市場經濟派和政府干預派爭論的結果經常是互道“傻X”。支持市場經濟的會想:這么簡單的道理,你們怎么就想不通?干預派會想:這世界哪有你們想的那么簡單?市場經常失靈你們不知道嗎?
而在市場經濟派和其他學科的學者之間,互道“傻X”就更為常見了。作為久經爭論大戰的我,經常在心里道一聲“太蠢了”。而我也清楚地知道,對方心里一定也是這么看我的。
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情況?這是因為大家的思維范式不同。范式這個詞有點難讓人懂。最近我看到的一個例子,倒是可以拿來說明問題的一個側面。
前幾天看到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嚴鋒在微博上說:“這是一個癮的世紀……什么東西不是癮呢?讀書會上癮,炒股會上癮,搓麻會上癮,老虎機會上癮,廣場舞會上癮,刷微博會上癮,淘寶會上癮,愛情會上癮……”我當時就想,這就是思維差異了。
我會怎么看這段話?所謂癮,無非是效用上極為偏好,而這必然是每個時代都廣為發生的,只不過偏好的內容不一樣而已,不會只有這個世紀才是“癮的世紀”。但是隨著經濟發展,這個世紀的人支付能力更強,人們可以在偏好上表現得更明顯。
我也曾經歷過嚴鋒的思維階段,那就是沒有系統框架,僅憑直覺從一大堆現象中總結到一些局部特征,然后覺得自己有了重大發現。比如說,從炒股、老虎機、廣場舞中總結出“這是一個癮的世紀”。有了這樣的總結,往往會有一種“我發現了時代的特征”的深刻感,此所謂文青。
然而經濟學思維則把把這些所謂的“時代特征”都化到一個系統框架里。你說“這是個癮的世紀”也好,你說“這是個娛樂至死的時代”也好,在經濟學看來,無非就是效用一個詞。那些分立的深刻感,在一個系統框架里,消失無蹤了。效用分析當然就不讓人感覺深刻了。
這不是說經濟學就不追求深刻。經濟學當然追求深刻,但它不追求那些分立的深刻感,而是追求系統的深刻。分立的深刻感太多了,經濟學消化掉這些分立的深刻感,是為了節約思維運算的成本。管你“癮的世紀”、“娛樂至死的時代”,或其他亂七八糟的好多總結,用效用分析全部簡化掉了。節約下來的精力干什么?去發現更多的系統規律。比如產權規律,比如自然法的規律。張五常說,理論要簡單,用簡單理論才能解釋復雜世界。張五常說的不僅是經濟學的要求,也是其他學科的要求。
但是很多人,包括經濟學內部的很多學者,不能理解這一點。比如文青就會覺得,你們老是用冷冰冰的經濟學來分析,一點都不深刻,太沒意思了;世界這么復雜,你們那點簡單的經濟學解釋得了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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