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3　非傳統(tǒng)能源安全因素將加速石油與美元的脫鉤

除了傳統(tǒng)因素外，實際上非傳統(tǒng)因素，尤其是非傳統(tǒng)能源安全因素也將對“石油美元”未來的發(fā)展產生重要影響。

首先，氣候變化與環(huán)境問題的日益凸顯有可能重塑未來能源消費格局。2015年，全世界共消費43.313億噸石油，大于煤炭（38.399億噸油當量）和天然氣（31.352億噸油當量）等能源的消費量，石油仍在整個能源消費格局中占主導地位，與之相隨的是以石油為主的化石能源導致的氣候變化和環(huán)境問題日益凸顯。以二氧化碳排放量為例，2015年，全世界共產生335.084億噸碳排放量，比2014年增長了0.1%[11]。2015年12月巴黎氣候變化大會通過的《巴黎協(xié)定》明確提出，各方將加強對氣候變化威脅的全球應對，把全球平均氣溫較工業(yè)化前水平升高控制在２攝氏度之內，并為把升溫控制在1.5攝氏度之內而努力。全球將盡快實現溫室氣體排放達峰，本世紀下半葉實現溫室氣體凈零排放。要實現這一目標，未來全世界勢必將會努力削減化石能源，尤其是石油的消費。

其次，雖然相對于石油等傳統(tǒng)能源來說，新能源在未來的能源消費格局中仍然占很小的比例，但是其具有巨大的發(fā)展?jié)摿ΑＲ院四堋⒖稍偕茉匆约八姙槔@三種主要能源在未來能源消費格局中將占20.3%的比例（見表2）。

因此，在氣候變化和環(huán)境問題日益凸顯以及新能源不斷發(fā)展的背景下，未來石油的地位將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沖擊，“石油美元”的基礎也將會受到沖擊，且石油與美元脫鉤的步伐將會加快。但是，無論未來能源格局如何變化，可以肯定的是，全世界對能源的需求仍然是一種剛性需求，能源依然是未來美元實現利益的最好抓手，在此背景下，“石油美元”將有可能朝著清潔能源或新能源的方向發(fā)展。

3.4　“去全球化”現象是“石油美元”未來面臨的新挑戰(zhàn)

雖然“石油美元”在一定程度上具有“美國推行霸權主義的工具”這一負面形象，但不可否認的是，作為一項相互依賴的國際機制，通過石油與美元將國際行為體，尤其是主權國家團結在以美元為核心的國際貨幣與金融體系中，并通過國際石油貿易促進了各國政治和經濟的相互依存關系，客觀上推動了全球化的發(fā)展。同時，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，全球化的發(fā)展也推動了“石油美元”的發(fā)展，“石油美元”是全球化的一個組成部分。然而，2008年金融危機后，全球化開始面臨全局性和內生性的停滯，特別是在西方社會內部，“去全球化”浪潮來襲。“去全球化”導致國際貿易增速顯著放緩、要素流動不暢、貿易保護主義抬頭，以鄰為壑氣氛濃厚。尤其是2016年英國脫歐以及美國當選總統(tǒng)特朗普表示上任后要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（TPP），導致“去全球化”現象更加凸顯，這或許是作為曾經推動全球化發(fā)展和全球化的組成部分之一的“石油美元”未來發(fā)展所面臨的一個新挑戰(zhàn)。

在這樣的背景下，俄羅斯、中國以及其他金磚國家，越來越多地尋求遠離以美國為首、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牽頭的“發(fā)達國家”現狀，全球貿易將越來越多地通過雙邊安排來進行，其中就包括通過雙邊安排來開展石油貿易，試圖完全繞過“石油美元”。俄羅斯、中國和伊朗，以及越來越多的發(fā)展中國家，已經在彼此之間進行交易，并試圖建立諸如“石油盧布”、“石油人民幣”等機制來繞過“石油美元”，這是正在發(fā)生以及將持續(xù)發(fā)生的事情。畢竟與過去相比，國際經濟秩序和能源消費格局已經發(fā)生了很大的變化，“石油美元”也因此難以發(fā)揮曾經所具有的重要作用。

總之，按照目前國際石油政治、經濟以及國際關系的發(fā)展現狀和趨勢判斷，未來“石油美元”的發(fā)展可能面臨諸多挑戰(zhàn)。必須指出的是，“石油美元”的本質在于美元而非石油，石油只不過是美元實現利益的杠桿，正如“布雷頓森林體系”下黃金對于美元的意義。無論今后國際石油政治和經濟發(fā)生何種變化，可以肯定的是，未來美國可以不需要掌控石油，但是幾乎不可能放棄借助美元實現利益的這一手段。只不過按照“黃金美元”到“石油美元”的發(fā)展邏輯推理，美元在未來要更加具有現實意義，仍然需要借助一種杠桿，而能源依然是最好的抓手，因為無論過去、現在還是將來，任何一個國家對能源的需求都是剛性需求。同時，雖然在可預見的未來，石油的地位仍然難以撼動，但是石油的枯竭和被取代是一種必然。也許未來“頁巖氣美元”、“乙醇美元”等將會取代“石油美元”，當然這將由未來的世界能源格局所決定。無論何種形態(tài)的能源取代石油成為美元的抓手，其與美元形成的新機制的本質依然是“黃金美元”和“石油美元”的延續(xù)和拓展。

4　結論

一定程度上可以說，一部“石油美元”的發(fā)展歷史襯托出了一部國際石油市場和石油地緣政治發(fā)展的歷史。作為一項國際機制，“石油美元”體現著國際政治和經濟中的一些特點。未來如果國際關系和國際石油市場持續(xù)保持目前的發(fā)展勢頭，可以判斷“石油美元”今后的發(fā)展將面臨許多挑戰(zhàn)。同時，國際關系和國際石油市場的發(fā)展總是瞬息萬變的，非常難以判斷“石油美元”今后的發(fā)展究竟會呈現何種情形。不過，可以肯定的是，無論今后“石油美元”依舊保持堅挺還是走向瓦解，美元的本質不會改變。能源依然是美元實現利益的最好抓手。總之，“石油美元”形成一個由創(chuàng)造到流通最后回流的完整生態(tài)循環(huán)，以及石油的勘探、開發(fā)、儲運和消費都通過全球貿易和金融連成一體的十分復雜的機制，所以對于“石油美元”一直存在許多爭議，并且今后仍然是一個值得繼續(xù)關注和探討的話題。

①關于“協(xié)議”所包含的內容，美國和沙特阿拉伯至今未做出具體的說明。有研究認為，這些協(xié)議可能并沒有具體的形式，主要體現的是美沙對“美元作為出口石油唯一定價貨幣”這一決定達成共識。

文/張帥 云南大學國際關系研究院 來源：《國際石油經濟》，2017年第4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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